在下楚溪缠

距离渔圈最好的一年,已经过去十年了

Brand new life

半架空【大概】旧文搬运。
涉白部分或自行屏蔽或就当做平行宇宙吧。毕竟至今我仍然没办法相信一个人居然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……
惯性唠叨。


我感觉身体里的武器不住地冲撞着每个角落。面前的他双眼微阂,目光涣散,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。
我简直要喘不过气来,打过无数次的腹稿这一刻被焚毁得无处寻踪。问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,我发现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。
“海泉老师…新闻里说的,是真的吗?”
他连丝毫的移动也没有,眼睛轻轻眨了一下。
所有可考证的渠道,都显示对面的胡海泉,在五个星期之前,亲手杀死了他的搭档,陈羽凡。但是疑点重重。于是我作为一个点儿,起先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。
“海泉老师……”本子上别着的笔,笔帽已经旋开,却没写上一个字。不知不觉中声音都已经带上哭腔了呢,我惊讶于在他面前我的脆弱。
时间滴滴答答地流走。
我最后不抱希望地说:“麻烦海泉老师给我签个名吧,我喜欢你们……你………很久了……”
海泉把眼神投过来的时候,我心尖一颤。那深邃如同汪洋的眸子,即是我长久以来甘之如饴的样子。嘴角不住地抽搐着,我似乎感到下一秒钟泪水就要出离控制。
他在我蒙上水雾的眼瞳之前,签上自己的名字。
而我丝毫没有察觉。
他应该是看了我一会的,那种被端详的感觉让我出乎意料地温暖。他浅浅的嗳了一声,再拿起笔,手腕熟练地抖动成另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。
在第一个字落笔的时候,我已经不能自持。当他写完,我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。
胸口,是那个简直出自同一人手笔的名字。
他,陈羽凡。
我涌起一股怨恨,但更多的是悲伤和无所适从。我怨恨他告诉我如此残忍的答案,而悲伤和无所适从的则是
——羽泉,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。
我没有看见,海泉对着门空空地叹了口气。倦倦地眯上眼,我之前坐过的地方平白出现了一个人。
“他们都说我杀了你呢。”
“那是他们的事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……”


没花多少功夫,我找到了羽凡家。
或者,按照实际使用者来说,叫做百何的家更好。毕竟,陈羽凡,或是陈涛,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从房产证上消失了呢。
面前的百何,眼圈红红的,从血丝来看已经几天未曾入眠。我出奇地能理解她的心情,但在我们相同的背后,她作为一个妻子和一个母亲的身份,我无论如何无法触及。
“您好……”我们两个都有些拘谨。
她的目光有些呆滞,嘴唇轻轻地蠕动,似乎在喃喃念叨些什么。我屏息,空间里塞满了心跳。
“在……一个月之前……”她突然大声起来,“他…回来……很不正常………”
我不住地理着思绪,而她的混乱让我痛苦异常。可随着话语的推进,一个奇异到难以被人相信的事实逐渐清晰。我极力抑制住自己声音的颤抖,说:“能不能请您完整地说一遍?”
心跳仿佛是连上了电钻,而钻头直抵着我的太阳穴。
“四个星期之前,羽凡回家,很不正常,把自己关在房里,一直有一个星期左右。”虽然仍是错乱的句子,但已经足够令人震惊。她的表情一瞬间狰狞起来,我也被吓了一跳——更多来自于这个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句子。
五个星期之前,羽凡被杀。
四个星期之前,回家。
三个星期之前,离开。
“他…呃…在家的那时候,有什么异常?”
“不出门,不说话,不吃饭,不睡觉,一切正常的事情都不做。”
我使劲揣摩着那个诡异的场面,不禁打了个寒战。
“然后呢?”
“我最开始以为他工作不顺,生气了,就让元宝去哄哄他。他有反应。但是……”她开始无意识地攥住她手上的玻璃杯。
“什么?”我隐隐觉得,接下来她说出来的事情,将会进一步带给我冲击。
“我看着…他把元宝抱起来,身子直起来,脸上挂着笑,但是……像僵尸一样。眼神也是空的,看得我直发麻……”她再一次痛苦地攥住茶几上的玻璃杯,脑海里反馈给我的画面同时也让我有些发麻。
“你觉得他当时的状态……?”我试探着问,尝试知道更多的情报。
“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……”她丢下玻璃杯,碎裂的杯子吓得我赶忙把腿抬起来。没什么失礼的,她已经捂住脸开始抽泣。
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,心里想着逃离。突然灵机一动,我问:“你想吃东西吗?我有巧克力棒。”
她似乎一愣,手缓缓地放下了。摇了摇头,迟疑了一下,又很快地点点头。
我有些庆幸自己有这个习惯。
她接着攥住我给的巧克力棒,整理着话语 “然后,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,他突然推开门,走了。”
我一下子呆住,“你……”
“就这样。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,所以也没有拦住他。他……很让我害怕…你知道的……”
我表示理解。“之后你才知道…他……被……”我很难说些什么。
她点点头。
我问:“你相信吗?”
她突然流露出奇怪的神色,抬起头,僵直地摇摇。“不可能,他们都不知道真相。绝对不可能。”
我屏住一口气,等着她说话。
她却停下了。站起身,向右手边指指。
我顺着她的手,那扇平淡无奇的门上贴着一道内容不明的鬼画符,似乎也变得阴森起来。
“我跟妈他们说了之后,邻居们都说是个什么煞。有个热心的就找了个道士,求了这个,让我挂着。”
她神色黯然。“我是不信这个的,但是事情就是这样,不能不信。”
我张了张嘴,没说话。显然她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交谈。我于是开始问:“我可以进去看看吗?”
她还在喃喃着,“我其实不想让他走的……我…这个什么符……海泉……海泉……他就在里面……封住了……出不来……”
我只能叹了口气,抬起头,本想直接推门而入,但那张黄裱纸实在是刺眼。想了想,我应该也是不怕的——如果羽凡真的在房间里的话。狠狠心,我一伸手将它揭了下来。直接丢掉好像也不太好,两个指头稍一用力,捻成团的鬼画符被塞进了口袋。深呼吸,推开门。
霉味儿扑面而来。
连窗帘都不曾拉开,显然是最重要的缘由。
但是最最重要的,这令人窒息的空间里,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“他……不在了?”失魂落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我艰难地发声,喉头却只有声带摩擦,只有我听得见。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见,我迟疑着点了点头。
她没有声音了。
离开之前,元宝刚好回家了。我们谈话时百何把他支开了。我找到包里剩下的巧克力棒,笑着递给他。
他没接,目光反而飘过我看向我身后,有些闪烁,而最后还是小声的叫了声:“爸爸。”表情有点委屈。
我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。
转过头,什么也没有。
我却再没有心思责备什么,快步离开。手心里的纸团简直要被揉碎。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不是有用,我也颓然地发现,即使是羽凡依旧会让我害怕。


又有新报道了。这一次,终于到了最熟悉的精神疾病。我想以后再想见到海泉老师可能不那么容易了。
海泉家自然早就被当做犯罪现场封锁起来了。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,证据早已采集地差不多了——至少表面上是这样。黄黑相间的胶封随意地践踏,封条也不见踪影。门倒是锁着,但只是做个样子,稍微用点心就打开了。我之前打算找到海泉老师时,就已经试过了。
只是这一回,似乎有些不同。
我看着门前的那束夹杂着满天星的雏菊,心里紧紧地想到了之前黄裱纸的颜色。
门掩着,里面的气息时有时无地游荡出来。白日里没什么要开灯的,因为阳光肆虐着。
我打算敲敲门,猜测里面是否还有人停留。只是都到这个时候了,似乎也没什么必要。
黄征。
之前对他有所了解,我默默叹了口气。他如今也不算太好,靠在沙发上发呆的样子让人有些心疼。那束花估计也是他带来的,象征希望的雏菊。
只是这希望又在什么地方呢?
他应该是听到响动,呆呆地转过头,目光不那么灵活地上下打量着。看到我身上羽泉的应援服,他的表情缓和了许多。不过,倒是没有招呼我坐下的意思。
按照报纸上的报道和那些取证留下的白线来看,羽凡的手机应该是放在茶几上的,而现在连号码牌也不知所踪。被砸碎的手表在它旁边。窗台上晾着的粉红色衬衫只剩衣架,据说被检测出在袖口处有羽凡的血迹。除此之外,凶器、尸体、犯罪过程、动机……没有丝毫头绪。我缓缓走进来,目之所及同样没有丝毫血迹。
他起身准备走了。而我打算把户型图画下来仔细研究。擦身而过的时候,他看到本子上的东西,一愣,喉结上下地动了起来。这么近,我已经可以看到他皲裂的嘴唇。
“百何……也看见了?”声音沙哑到像另一个人。
我同时一惊,看着他不常露出的惊惶神色,感觉嘴唇同样地干燥起来。
“你说什么?”声音低得好笑,仿佛是两个蹩脚的间谍接头。但此时此刻我感觉后背都已经凉透。
“前两天,我在家里看到……”他忍不住喘了口气,“涛贝儿……就在窗户边上…弹琴……”明显不是说谎的样子。
“然后呢?”小心翼翼而急不可耐。
“过去的时候,他发现我了……他抬起头,一边弹琴…一边冲我笑……”
我听得额头上都浸了汗,好半天才想起来写字,“然后呢?他笑什么?”
他突然非常古怪地摇摇头,“没……没有…我应该是做梦吧……也有说涛贝儿托梦给我…虽然我不信那个,只是这件事情太大了……估计是日有所思…所以今天过来看看……”脸色也精彩起来。
我没有戳穿他的谎言。毕竟我只是一个局外人。不过,很明白了,那件事情必定是真的。能够把他吓成这个样子,说不定羽凡还说了些什么。
没关系,我离事实又进了一步。


我赶到精神病院的时候,警察已经在里面了。我在空荡的大厅里直咳嗽,而砰砰直跳的心脏里有无数的呐喊。
不要,不要,不要,不要,不要!
我隔着厚重的铁门,用力拍打着。够不到探视的窗口,脸不能露出分毫,而房间里的对话一句句地丢出来,就像是故意要被我听到。没办法,我踩住旁边的消防栓,努力把脸贴在有些冰冷的玻璃上。海泉老师居然真的看见我了,不明白他为什么审讯的时候还东张西望。我焦急地喊着,拍着,而他依旧浅浅笑着,嘴唇比的是“没关系”。
什么没关系!现在警方没有任何证据就想把你定罪,怎么没关系!
这些天你们周边的亲人朋友都看见了羽凡,你怎么解释!
所有人都出现幻觉的话,为什么不一起到这地方治治啊!
胡!海!泉!你丫的跟我说什么没关系!给我出来!
我恨恨地虚踢了一脚,而审讯已经结束了。签了字,也按了手印,笔录就具有了法律效力。我想象着那些记者用无不惋惜的语气念着最终结果,而一群人都在网络的角落里叹息的样子,感觉脑袋都要炸了。
但这是大多数人希望的结果。娱乐圈,总是这样。不是吗?
不是。
至少我认为不是。
当我回过神来,身体已经走了进来。
心却已经飞了。
我良久才颤抖着抬起手,用力抑制的声音仍然一瞬间爆发:
“陈羽凡!!!”
很难想象用僵直的肌肤来演绎眼角含笑的样子,但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这个词。我一瞬间只能愣住,而内心里的翻腾无法用单个的词语来形容。眼前的真相,如此地虚假,以至于大脑倔强地反抗着这所谓的谎言。半天不能说出话来,好像声带也震惊到只剩下目瞪口呆。
第一个反应,是奔跑。
极力想要迈开的步子,随着呐喊一起开动。
看呐,他就在这!
他没死!
你们回来啊!
但事实上,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,手腕就已经被攥住。有点潮湿而冰冷的感觉让我下意识一缩。转身,羽凡已经是不置可否地摇摇头。
我望向海泉,他仍然浅浅笑着,也是同样地摇摇头。
我后退几步,应该是明白了什么。步子缓了下来,也不顾似乎是发生了变化的感觉涌上来,快步离开。
因为害怕眼泪留下来。


后来的后来,我听着旁边人指指点点地说着海泉跳楼的消息,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。
面前,是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替换的检查单。
那天回家之后,我才发现口袋里本应柔软的黄裱纸坚硬起来,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替换成这东西。
而那字眼也刺得人生疼。
肝癌晚期,放弃治疗。
病人姓名是陈涛,签字人是胡海泉。
桌面上那张户型图摊开着。我闭上眼睛,想象着自诩高洁的月光徘徊在阳台上的样子。
他搂紧他说,我只属于你。
他轻吻他说,我不愿离开你。

后记
那张黄裱纸怎么也找不到,我以为是羽凡替换时就已经拿走了。但今天突然翻出它来,又让我对这件事情有了另外的想法。
已经褪色成暗红样子的鬼画符上有新的印记:
羽泉在一起,不止十五年。新的世界,新的风景。
我看着这不能再熟悉的笔迹,有些眩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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